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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Alex Hern，Matthew Humphries，Kelly Makena，Mark Sullivan
编译：施然
社交媒体崛起，是当下媒体环境的一个典型特征，这些流量和用户的聚集之所，成为传统媒体借力发展的新阵地。与传统媒体相比，社交媒体有一些不同以往的"操作方式"，比如基于人工智能的算法，在实现多样化、个性化的内容精准分发的同时，也造成用户上瘾的普遍现象——"抖音一分钟，人间一小时"，从而饱受争议。本文要探讨的是，在此背景下，社交媒体的下一步该如何走？以及未来媒体的生态系统是怎样的？
YouTube自动播放、无限的Feed滚动新闻、抖音魔性小视频、永不停歇的微博热搜……社交媒体无休止地将小视频、游戏、八卦娱乐推送到我们面前，争抢人们的注意力，让用户不知不觉地浏览越来越多的内容，并沉迷其中。社交媒体上瘾，该怎么破？
7月底，美国参议员Josh Hawley提出一个针对自动播放和无限推送的新法案《社交媒体成瘾技术抑制法案（Social Media Addiction Reduction Technology Act）》，引起轩然大波。该法案（简称SMART法案）针对科技巨头的上瘾式设计，要求禁止Facebook、YouTube等社交平台自动播放以及自行无限加载内容。
图 注：Josh Hawley提出《社交媒体成瘾技术抑制法案》（图源：The Verge）
四条限制令瞄准科技巨头上瘾陷阱
科技巨头已经将‘上瘾’打造成一种商业模式，提案人Hawley表示，这些巨头企业的所谓‘创新’并非创造更好的产品，而是通过心理学技巧吸引用户的注意力，让人无法移开目光。
提案中所说的上瘾设计具体包括哪些功能呢？
一是自动加载。如Facebook的新闻流或Twitter的时间轴设计，当用户浏览到现有内容最底部时，社交媒体会自动加载新内容，使用户不用按任何功能键就能看到无尽的媒体内容。
二是自动播放。用户滑动微博、抖音或者YouTube、Facebook页面时，网站会自动播放页面中的音乐或视频，而不需要其进行任何单独操作。奇怪的是，这一法案明确将广告视频的自动播放排除在外，尽管这些内容并不受大家欢迎。除此之外，音乐流媒体服务中的自动播放，以及事先创建自动播放的播放列表并不受该法案限制。
三是游戏化的奖励机制。很多社交互动软件会设置一些可视的标志，暗示用户社交关系的亲密度。最典型的是Snapchat的Snapstreak设计，两人互相发送信息连续超过三天，就能在对方昵称旁边看到火的表情符号，对于很多青少年来说，好友昵称旁的火就是友谊指标。家长对这一设计颇有微词，指责Snapstreak会导致青少年上瘾，并且对其交往行为产生误导——比如孩子们会担心如果SnapStreak消失了，线下友谊也会受到威胁。
四是无限滚动功能。这是一个包罗万象的类别，适用于任何网站。该提案要求社交媒体网页具备自然而然的终点，如果受众没有明确提出加载内容的指令，网站自动加载的内容不能超过普通用户3分钟的浏览量。
提案明确禁止以上四种无限的成瘾设计。除此之外，还要求社交媒体平台设定用户每天访问平台的时间上限，超过30分钟就应向用户发出提醒，警惕上瘾。
Apple、Google等科技巨头已经能够追踪用户在不同App或网站上停留的时长，该法案一旦通过成为法律，社交媒体公司将必须使用类似的工具，让用户了解自己在不同设备上的使用情况。
从社交到游戏，英国聚焦游戏成瘾
无线滚动、自动播放、下拉刷新……许多科技巨头所涉及的沉浸式上瘾机制已经处于赌博的交叉地带。
今年6月的一次听证会上，前Google设计与伦理学专家Tristan Harris向大家解释了，平台是如何设计产品，以增加用户的浏览时长的——如果在你喝水的时候，我把杯子的底拿掉，不停地往杯子里加水，你就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喝完。这正是无限滚动设计的初衷。
Tristan Harris还指出，下拉刷新功能本质上接近于老虎机的运作机制：将用户下拉行为和不确定的奖励机制联系到一起，下拉页面，就能获得不可预测的奖励。Facebook、Twitter等社交媒体利用类似博彩的设计，刺激人们多巴胺激增。人们下拉刷新，期望获得新的信息或内容，正是这些未定的奖励，让用户一小时又一小时继续参与下去，促使人们紧紧依附在社交平台上。
图注：Tristan Harris在听证会上解释互联网巨头吸引人们参与的上瘾机制（图源：Gizmodo）
这项提案出台之际，英国议会也正在调查上瘾性技术，二者在很多领域上重叠。不过，英国的调查还涉及电子游戏领域，关注游戏上瘾和赌博之间的联系，这是Hawley的提案没有囊括的领域。
英国数字文化媒体和体育部（DCMS）主导该项调查，该委员会主席Damian Collins表示：电子竞技和游戏等具有巨大增长潜力的行业正在涌现……委员会从近期调查中发现，人们沉迷于网络世界的时间越来越长，社交媒体和游戏的潜在上瘾机制，对社会造成越来越大的影响，令人堪忧。
今年6月，热门手机游戏《糖果传奇》（Candy Crush Saga）制造商在接受调查时表示，超过900万人每天至少玩3个小时游戏，43.2万人每天的游戏时间超过6小时，人们消耗在游戏上的时间越来越长。
游戏上瘾机制一方面促使人们沉浸在游戏中，另一方面的担忧在于，人们受到奖励机制的刺激而在游戏内进行大量消费。《国际足联》《守望先锋》《使命召唤》等游戏都因此遭到指责。有报道称，小学生花费近500英镑购买国际足联球员，甚至还养成了每周为这种假性赌博消费15英镑的恶习。
图注：《使命召唤》《国际足联》《守望先锋》等游戏因游戏内消费遭指责（图源：The Guardian）
用户对提案的态度：两极分化
该提案一经提出，就有大批网友纷纷评论。自动播放视频，这就是我讨厌社交媒体的原因。我从来都不关注网页上插入的视频是什么。我讨厌自动播放和无限滚动，这两个功能简直是恶性软件的边缘徘徊。
很多网友对无限滚动功能提出抱怨，但是说到提案内容，人们普遍无法接受提案中的禁制令。
图源：The Guardian
不少网友指出滚动推送没有问题，只要用户自己能够在无限推送的内容面前自行适时刹车即可；也有人认为诉诸法案过于极端，重点不在于禁止这种功能，而是设置数据载入的上限——这不该由法律作出规定，而应该由浏览器服务商提供标准。评论指出，就像浏览器已经能够让人们自己选择是否运行Flash，自动播放也可以置于可控范围内。
一些网友认为无限滚动能够提供生活上的便利，比如网友Castr Troy表示：我喜欢无限推送，特别是在购物的时候，不用等待页面重新加载，就能刷到更多搜索结果。也有网友对此进行反驳：但是一旦你点击进入了你喜欢的界面之后，又点击‘后退’键重新回到搜索列表，你就再也找不到原先浏览到的位置了，也不能根据页码直接选择刚才的位置，只能从头开始滚动。还有部分网友认为这是立法者刺激科技巨头加码的手段。
有意思的是，家长群体对提案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排斥。作为家长，我同意提案的内容。倒不是不允许孩子们刷YouTube视频，但适度的监督是有必要的。我让孩子看了一段视频，结果回来之后看到播放的是完全不相关的东西。视频的自动播放设计，让我警觉，因为我不知道视频什么时候能结束。
图源：Unsplash
隐私选项的复杂设计、害怕错过的社交焦虑、无法注销、无限滚动与分享、自动播放……这些科技巨头与社交媒体的黑暗模式诱使用户陷入上瘾式体验，人们一边乐此不疲地享受着无尽的媒体推送带来的满足感，一方面又疲于无休止的推送，为不知不觉中虚度时间而叫苦不迭。今年7月，美国邦贸易委员会FTC和Facebook达成和解，Facebook为其欺骗性设计支付50亿美元罚款，而同时，也正是欺骗性设计使Facebook从中获利，成为最大赢家。这次，Hawley的SMART法案，直接使科技巨头通过上瘾设计操纵受众选择成为非法行为。但显而易见，人们目前还无法想象，这些让人上瘾的功能被禁止以后，世界是什么样子的。
